作为一个超越时空的美学意象，长江内蕴着中华民族共通的情感记忆和精神家园。从青藏高原到巴山蜀水，再到江南水乡，它造就了无数江山胜景、人文胜迹和华彩诗篇。在中国唯一的跨江古都，同时也是中国首个世界“文学之都”，长江与诗歌成就了这座城市的山川形胜和文化底蕴。日前，全国著名诗人应南京市文化和旅游局、《青春》杂志邀请，相聚南京“大美长江诗意浓——古今诗词颂”系列活动，并就诗歌里的长江以及如何创新再生长江诗性文化，交出自己的答卷。
从自然到诗意，长江内蕴中国人的情感体系
千百年来，长江奔腾东流，作为一条集自然、文化和诗意于一体的文明之河，它滋养了华夏儿女。经历代文人的不断歌咏和诗意表达，长江已成为超越时空的美学意象，内蕴着中华民族共通的情感记忆和精神家园。
正如著名诗人、中国作协诗歌委员会主任吉狄马加在东南大学共话“诗歌里的长江”时所说，诗歌构成了中国人的审美范式，长江是一条已流淌千年的诗歌的河流，不管是《诗经》，还是汉乐府、唐诗、宋词、元曲，一直到后来的中国现代诗歌，很多诗人都和长江有着密切关系。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屈原，相比起此前很多诗歌是由无名氏创作而成，屈原则是中国诗歌史上第一个有自己名字的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。
吉狄马加自小在长江上游的金沙江长大。金沙江在彝语里叫“阿伙史依”，翻译成汉语就是“深沉的黑色的缓慢流动的河流”。吉狄马加表示，长江在中华民族历史和文化发展过程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。“长江某种意义上就是中国的一部诗歌史，长江史也是中国一部流动着的诗歌史。”无论是唐代诗人，还是宋代诗人，他们在游历长江后写出了很多后来被视为经典的作品。
“世界上没有一条江河能像长江一样，对诗歌的影响如此深刻，对文明的影响如此深刻。很多书写长江的诗词已经深深地浸润在我们的血脉之中，成为中国人内心情感体系和独特审美方式的核心部分。”在中国作协诗歌委员会副主任、安徽省文联主席陈先发看来，书写长江最好的诗词，包括宋代苏轼的“大江东去”、明代杨慎的“滚滚长江东逝水”，还有李煜写于南京的“问君能有几多愁，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”。他说，长江沿岸的每一个景点，都是诗化的景点，“当历代诗人登临这些景点的时候，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一江春水，他体会到的是时代的兴衰巨变、人的悲欢离合。每一个具体的人的命运，通过这一江春水得到了深刻的抒发。”
《诗刊》的副主编霍俊明认为，诗歌创作有着超越个人情感的要求，杨慎写《临江仙·滚滚长江东逝水》时，正处于人生最失意的流放阶段，但词中对人生、对时间、对宇宙、对历史的咏叹，却成了千古绝唱；苏东坡有很多关于长江的诗文，《前后赤壁赋》更是横绝古今；李白写下“朝辞白帝彩云间”时，欢快的诗句背后却是一个暮年老人的心境；杜甫的《秋兴八首》都是在长江之上写下的，这八首诗歌，每一首诗歌的格调都不同，既有对唐代由盛转衰的书写，也有对整个长江流域文明的直接感受。
“每一首诗里的长江给我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。”《扬子江诗刊》主编胡弦表示，诗歌里的长江变成了一个更具广阔性的时间维度，它形塑着后来人对周遭世界的不同认识。
雄健隽秀兼具，长江南京段留下无数华彩诗篇
长江南京段，兼具金陵之雄健与隽秀、绮丽与磅礴，千百年来，文人骚客纷纷在此留下笔墨，在中国长江诗歌史上写下辉煌的一页。
南齐山水诗人谢朓，在离开建康（南京）赴任宣城途中写下著名的《晚登三山还望京邑》：“余霞散成绮，澄江净如练”。到了唐代，大诗人李白为南京的山川形势留下“石头巉岩如虎踞，凌波欲过沧江去。钟山龙盘走势来，秀色横分历阳树”的诗句。到了《金陵城西楼月下吟》中，李白写道：“解道澄江静如练，令人长忆谢玄晖。”谢玄晖就是谢朓，在《秋夜板桥浦泛月独酌怀谢朓》《三山望金陵寄殷淑》中，李白又分别写道：“汉水旧如练，霜江夜清澄。长川泻落月，洲渚晓寒凝。”“三山怀谢脁，水澹望长安。芜没河阳县，秋江正北看。”由此可见，李白既是在写长江之景，也是通过向谢朓致敬，成就了长江书写中的一段佳话。
从明代开始，南京的辖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越过长江。明代著名文人高启《登金陵雨花台望大江》赞美道：“大江来从万山中，山势尽与江流东。钟山如龙独西上，欲破巨浪乘长风。江山相雄不相让，形胜争夸天下壮……从今四海永为家，不用长江限南北。”
“京城之西北有狮子山，自卢龙蜿蜒而来。长江如虹贯，蟠绕其下。”明代大学士宋濂一篇《阅江楼记》记录了阅江楼的缘起。“山色古今余王气，江流天地变秋声”，明代思想家王阳明的《登阅江楼》为后人解开阅江楼“有记无楼”还是“有记有楼”之谜提供了线索。
“江天忽无际，一舸在中流。远岫已将没，夕阳犹未收。”明末画家龚贤写燕子矶的诗《晚出燕子矶东下》，意蕴深邃悠远；“俯江亭上何人坐？看我扁舟望翠微。”清代诗人厉鹗的《归舟江行望燕子矶作》，从长江船上遥望燕子矶，江上之人、亭中之人，互相成了有趣的风景；清乾隆皇帝也为燕子矶留下诗句“当年闻说绕江澜，撼地洪涛足下看。却喜涨沙成绿野，烟村耕凿久相安”，这首诗既写出了长江江岸的变迁，也记录下了长江边的乡间田园生活。
彰显“文都”魅力，以“青春”视角对话长江
诗性的表达，随着滚滚江水铸就了长江南京段两岸经久不衰的“文学景观”。
在“大美长江诗意浓——古今诗词颂”系列活动中，来自全国的著名诗人吉狄马加、陈先发、霍俊明、胡弦，以及在网络上颇具影响力的青年诗人周自横、曹韵、莫子白、曹缦兮等，先后参观了燕子矶、五马渡、中山码头、长江大桥、浦口火车站等南京长江沿岸具有代表性的文化景点。这些文化遗产犹如一颗颗珍珠，正诉说着南京有关长江文明的古老，焕发着古城长江文化的新生活力。诗人们一致表示，这次活动加深了他们对南京自然禀赋、历史文脉的认识，对激发诗意激情和创作灵感有着积极的意义。
作为一名与黄河、长江均有着密切关系的诗人，吉狄马加曾写下“我的歌/是长江和黄河多声部合唱中/一个小小的音符”的诗句。经过细细踏勘，他不由感慨万千：“长江南京段非常迷人，保留着大量长江胜迹。希望在文旅融合过程中，保护利用好长江文化遗产，激发诗人的创作灵感。”
“那些被擦掉的浮云，会从纸上，重新涌出……”陈先发从小生活在长江沿岸，滔滔江水为其创作增色不少，“站在燕子矶上，我感受到个人和中华绵长文脉有了某种连接。毫无疑问，面对这浩荡大江，诗人们能从中捕获灵感，挥洒出动人诗篇。”
青年诗人曹韵来自长江重镇安庆，得以接触和阅读到很多书写长江的优秀作品。他认为：“放到地理上来讲，长江只是一条河流；但是放到诗歌、放到文学里讲，它具有明显的诗性。对于写作者来说，每个人心里可能都有一个地方可以称为故土，对我来讲就是长江。如果我从长江里面舀一瓢水，那就是诗歌，我们的创作会为长江投射下青春的影子。”
“是哪位诗人，在你岸上书下两列笔力遒劲的梧桐，弄得只有长江，才配做你的横批。你啊，浩浩荡荡的一首绝句！”这句诗出自“00后”诗人周自横（笔名惊竹娇）之手，他曾凭着“你一句春不晚，我就到了真江南”被人们熟知。周自横曾在南京求学四年，他说：“作为和南京、和长江渊源很深的青年诗歌写作者，我们理应咏颂长江、歌颂南京，并用年轻人的方式记录下来，传播出去。”
“长江对中华文明有着无与伦比的滋养和哺育，诗人们应该到长江边上带有诗的深刻烙印的景点去看一看，用当代的一颗心去体味诗的跳动。”陈先发倡议道，要让更多的年轻人拿起手中的笔，和长江，和这一江春水，和长江所象征的两岸新的变化去对话，写下我们当代的长江之诗。
以青春视角反映新时代长江生态文明建设成果。《青春》总编辑李樯告诉记者，其优秀诗作最后将结集成书，进一步彰显新时代的长江活力和世界“文学之都”的榜样力量。
南京日报/紫金山新闻记者 王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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